钟鱼

稗耳贩目/三心二意
不喜欢的有很多,不包括你 :)

〔留白/短篇〕茄汁青鱼

〔当OOC吧〕
〔不上升〕


〔一个私心梗,人设不明〕
〔差不多5k,这个写法看不下去就算啦〕



*

“让我喝一杯会吐血的香槟,在喝醉之前拥抱你。”



*

伦敦钟情雨水。
刘昊然挺喜欢这种暧昧不清的天气,踩着坚实的街道,雨会迅速把头发打湿,偏偏透着股飘忽的不真实感。
这种不真实,常常和他生命里奇幻的夜晚产生玄妙的联系,如梦,是愿望的另一种实现,像无字的诗。


刘昊然习惯在清晨的水果摊位买一盒草莓,半年前他更爱吃菠萝,那时候他还没去过伦敦。
隔不多久就要买一次花,去街头各个不同的花店,每买一朵花他都会记一笔,等攒到喜欢的数字就回去见一个人。
他还欠他一杯酒没有调。
要草莓。



*

失恋第三十天,白敬亭进了一家酒吧,在吧台坐了好久。
他弓着身体伏在大理石上,盯着玻璃水杯里的几块儿冰发呆,直到被第三次问起要喝什么,他才堪堪半撑起脑袋吐出两个字,随便。
他是真随便。因为大理石太冷了,为什么不换成硬木。


随便?
吧台服务员临走前招来调酒师,使了个眼色。


调酒师是个年轻男人,挺高,匀称,看着顺眼。
“真随便啊?”
“随便。”
“她,”调酒师指了指不远处刚刚那个服务员,“示意我宰你一顿。”
“随便咯。”
……还第一次见这么不冤的冤大头。
顿了几秒钟,调酒师听见这个他今晚的第七十七位客人嘟囔了一句:“可能她也失恋了吧。”
“也?”


白敬亭有点儿烦了。
有时候对方的听力太好,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要草莓。她喜欢草莓。”
“现在是十月……”
“你能做吗,不能做我就不要了。”
“……能。”


白敬亭再度伏案的时候,冰块儿已经化了一大半。
他敲了敲杯壁,水带着冰晃了几晃。
它是不是也失恋了,不然减什么肥呢?



*

七号线是整个城市的交通系统里最浪漫的一支。
刘昊然每星期的周五周六晚,都要坐地铁七号线去一家酒吧。
Streets of London。还是个洋名。
七号线是绕路的走法,得先打五六分钟的车去地铁站,下了地铁还要打十来分钟的车去酒吧。
很麻烦,但是他喜欢。
他喜欢七号线的通风系统,喜欢七号线人少,最喜欢七号线上的一个地铁站。打五六分钟的车,无非就是为了经过整个城市最浪漫的地铁站。


这个城市的很多地铁站都是这样:两边是开往不同方向的地铁,中间是人行过道,去往不同方向的人背对背等下一班地铁。
刘昊然的起始站不是。
长长的轨道把不同去向的人隔开,又强迫他们面对面。他时常在对面地铁飞驰而过之时做梦,像是漂在银河里,晃着晃着又去了伦敦塔桥上。
这当然是没什么内在逻辑的联想。


刘昊然几乎每周五都会在这里见到一对情侣,距他两条轨道,男方看上去温柔而心不在焉,女孩子倒是笑的甜。
非常普通的小情侣:持续性阳春三月,间歇性数九寒天。
但九月中旬的某个周五,对面只来了一个人。
他看着那个男人在地铁站供人临时休息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错过最后一班地铁,随人流出了站。
刘昊然特别想分他一个耳机。

……
So how can you tell me you're lonely
And say for you that the sun don't shine
Let me take you by the hand
And lead you through the streets of London
……

他经常单曲循环的这首歌,如挥之不去的梦魇,抑或深海里无止境的漩涡。
他想伸手把他拽进来,可是轨道太宽了。
很奇怪,你甚至可以沿着它从头走到尾,顶多花点时间和气力,但你要是想跨过它,就必须赌上性命。
那天刘昊然没去酒吧,老板打电话问他是不是不想干了,他说自己刚刚输了一场赌局,老板哦了一声,又问他是不是失恋了,他说好像吧,于是老板很体贴地给他放了假。



*

十月底。
白敬亭在厨房煮泡面,客厅的音乐震天响,他很担忧再吵一会儿邻居该来敲门,于是麻溜地关火,捞面,稳稳端着热气腾腾的两碗上了桌。
“面好了。”
刘昊然没听见,头也不抬,一张张琢磨着茶几上的唱片,右脚打着拍子摇头晃脑。
“嚯,这动静,”白敬亭关了CD机,朝他翻了个白眼儿,“我算知道你家东西是怎么坏的了。”
“声儿太大了,把家里锅给震坏了,只好觍着脸来你这儿蹭饭呗。”
刘昊然从沙发上起身,手里捏一张CD晃了晃,“你喜欢听这些啊,我放了一张试试,还怪好听的。”
“不是我喜欢听。”白敬亭扒拉了一口面,“你到底吃不吃,快凉了。”
“……哦。”
怪不得不好听,刘昊然想。


那天他家的锅没坏――这个借口很蹩脚,很好拆穿,所以吃面的时候他想了好多圆谎的理由,最后一个也没用上。
大概小白没在意吧。
这个结论既庆幸又失望。


临走前刘昊然悄悄拿了一张碟,王家卫的《重庆森林》,茶几上唯一一张电影,混在唱片堆里,一定是小白最近看过。



*

之后的几个星期五,刘昊然再没见过那个男人。
十月十四日,周六晚,他突然不想坐七号线了,好像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理由。
左手勾上三号线某节车厢的吊环,他想,也许根本没有最浪漫的地铁站。
三号线是直达,所以他今天到得格外早,在吧台百无聊赖地调酒。


第一位是个高挑的女孩儿,熟客,似乎对他有意思,他总是假装记不住她。
……
第七位客人脸生,局促不安,大概是第一次来,他照老板的意思小小地宰了人家一顿。
……
第二十位进来的时候已经醉了,喊着要越烈越好。
……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是一起来玩儿的,两男一女,浮想联翩的组合。
……
第五十位客人说她今天被男友甩了,他说好巧。

“我们在一起七年,你呢?”
“一秒钟,”刘昊然专心致志对付他的酒,漫不经心地回答她,“喜欢他用了一秒钟,失恋花了一个月。”
五十扑哧笑了两声,以为他在打趣儿安慰她。
“一秒钟哪里够呢?”
“当然够,”他把酒杯推给她,“我在今晚第一位客人的时候对自己说,见到第七十七位客人的第一眼,我就会爱上他。”
“是我吗?”
“不,你是五十。”
“那太可惜了。”



*

见到第七十七位客人的第一眼,刘昊然脑子里瞬间跳跃出《卡萨布兰卡》里那句烂俗的经典台词:
Of all the gin joints, in all the towns, in all the world
He walks into mine
俗透了,也贴切极了。他想。
像是发霉的情感忽然跳下海去,无影无踪了小半个月,才浮起一个深秋的月亮。
刘昊然看见自己横穿过轨道,身后是无数死去及正在死去的星系,走到他面前,甚至居高临下。
你好哇,七十七先生。


“要草莓。她喜欢草莓。”


咕噜一声。
月亮跌进漩涡里去,重新发了霉。



*

“喂,”白敬亭端了一大碗菠萝块儿,重重撂在茶几上,“您是不是嫌舒服了。”
“我睡午觉呢,你别扰人清梦。”
“……起开,”他用膝盖顶了顶刘昊然横在沙发上的小腿,边示意对方给自己挪个空位,边往嘴里送了一块菠萝,“你怎么爱吃这玩意儿,特麻烦。”
“草莓不麻烦,不然我爱吃草莓?”
“……你发什么神经,现在才十一月底,反季,催熟。”
“这样啊,”刘昊然歪头笑了笑,“你把我叫来干嘛?”
“没事儿就不能叫你来啊,陪我打游戏。”
“行,诶你等等,我手机……”


白敬亭见他翻来翻去没找到,遂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在沙发底下,也不知道这人怎么睡的。
他伸手去够――
“七十七?你这备注什么意思啊?”
刘昊然一愣,眨眨眼,看着来电显示上“七十七”三个字,舔了舔下嘴唇。
“能有什么意思?”他反应向来迅捷,“你是我第七十七位男朋友呗。”
“……有病吧你。”
刘昊然觉得自己玩儿完了。


破天荒才打了一个多小时游戏刘昊然就打道回府。
“我下周比较忙,就不来打游戏了。”
“好,路上慢点儿。”
好什么好。
他突然想起一个月前拿回家的碟片,忘了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还。
重庆森林。他们说失恋必看。
真巧,他可能刚刚失恋了。



*

失恋的人都这样,白天做工,晚上作死。
借着买醉的荒唐仗势欺人。
白敬亭才喝没几口就有些醉,不知道对方给了他一杯多高度数的酒。
他很少来酒吧,第一次发现原来调酒师可以这么多话。


“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
“因为你不喜欢草莓吗?”
“……”
“其实你可以试着喜欢菠萝。”
“……”
“我就很喜欢菠萝。”


对面的人似乎意识不到自己是自讨没趣,自说自话了很多。
白敬亭一开始不想接茬儿,后来大概是醉了,不然怎么会觉得他絮絮叨叨的样子意外地性感。
抬头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眼睛亮得很铺张,他情不自禁接他的话:“人是会变的,今天他喜欢草莓,明天他可以喜欢别的。”
调酒师明显怔住了,沉默着给新客人调了一杯酒,然后白敬亭听见他耍赖似的胡扯:
“菠萝是一年四季都能吃到的热带水果。”
什么鬼。白敬亭笑了。
他无意识地去晃水杯,招惹了一手的水。
等他再低头,几块儿冰已经融了个干净。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要分手。”
“我翻了很久的各种百科,九月十五,悉尼奥运会开幕,格林尼治天文台……”
“你知道吗阿加莎克里斯蒂就是这天出生的。”
“还有个什么豆腐节……”
“百科说哥斯达黎加九月十五国庆节。”
“你说为什么不是愚人节呢……”


刘昊然自顾自摆弄吧台的酒,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他的七十七号客人整个儿瘫在吧台上。
很奇怪。
刘昊然就着他的杯子喝了一口。
他明明给的是草莓汁,怎么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呢。



*

刘昊然看了两个星期的《重庆森林》,第三个星期的周末决定去找他。
很奇怪。
他从失恋的电影里得出了一些目不见睫的结论,比如小白没那么喜欢他前女友。


“你怎么才来!”
刘昊然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我新下了个游戏,正愁找谁一起呢。”
“当然找我啊。”刘昊然慢吞吞换着鞋,很渴,很想喝酒。
看来小白都没在意七十七。
自己还不如前女友。


但以上两点他当时都没归纳出来。
当时他一抬头看向客厅的玻璃窗,阴天,屋里没开灯,窗外仿佛可能是伦敦。



*

酒店的电梯通风极差,烟味酒气混杂,费尽心思把人推进生了潮的荒唐里去。
刘昊然拖着白敬亭半倚着墙,心生悔意。
他是发了什么疯才要把这家伙带进酒店的?


刘昊然下班前见他还没醒,于心不忍又或者别有所图,打算送他回家。
上了出租,问他去哪儿,迷迷糊糊报了几个词,到了地儿却是个琴行,无奈之下只好叫师傅改道去酒店。
出租车司机从车内后视镜里多看了他两眼:“你们是朋友?”
“他刚失恋,前女友教吉他的。”
“哦,这小伙儿可怜。”
刘昊然心说自己才可怜,其实他瞎猜的,因为记得那女孩儿总是背个吉他包,他经常好奇她男朋友为什么不帮忙。


“现在几点了?”
“嗯?”刘昊然一恍神,肩上的人好像说了句话,没听清。
“几点啊……”
“哦,快两点了。”
白敬亭费劲儿地从兜里摸出手机,踉踉跄跄把所有社交软件点了个遍,随后塞进口袋,倒回他肩上,长长舒了口气,像如释重负,又有点儿失望。
“你看什么呢?”刘昊然勾着他的肩膀,抬头看房间号。
“她果然没发消息……”
“为什么要发?”
他莫名烦躁,推开房门的时候略显粗鲁,对于凌晨两点而言,动静大了点。


刘昊然把男人半拖半扶进房间里,反手关上门,另一只手因为借力,滑到了他的上臂,他大半个脑袋就抵在自己脖颈处,压得微微发痛。
不是都分手这么久了吗,他忍不住暗自讥讽。
“好歹说句生日快乐啊……”
热气沾惹了他肩颈某圈皮肤,发烫,再生凉。


操。
刘昊然干脆把人搬上床,大开着窗,一屁股坐到床头柜上。
他不爱抽烟,但还是点了一根,透过烟圈盯着床上正酣睡的人,刚吸了两口又按灭在烟灰缸里,揉了揉太阳穴,一点儿不困。
有病吧。他低低的骂了一声。



*

那天晚上刘昊然一宿没睡,他窝在地板上看了整两遍王家卫的《春光乍泄》,天将破晓就走了。
临走前他把房卡搁在床头柜,底下压了一张“生日快乐”的字条。


刘昊然挂上耳机,出了酒店。
……
Let me take you by the hand
And lead you through the streets of London
I'll show you something
To make you change your mind
……
其实这首歌就叫《Streets of London》。
他突然想,春光乍泄里,如果小张没有去那座世界尽头的灯塔,最后会不会和黎耀辉在一起。
那如果他删了这首歌,乘虚而入是不是也可以?
呸。
刘昊然重重地敲了敲脑袋:明明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啊。



*

“你这儿的碟蛮不错,”刘昊然啃着苹果打量着书架,他很少进书房,一般赖在客厅的沙发上,“你看娄烨?”
“嗯?”
刘昊然指了指一排碟片里那张《春风沉醉的夜晚》。
“这张碟……”白敬亭从高高的书堆里探出头,皱着眉,“是我前女友买的吧。”
说完又埋下脑袋整理东西。
“哦。”刘昊然点点头,有些高兴。
因为那张碟是他留下的,不是什么前女友。


他突然想起两个多月前的晚上,在酒店房间看了两遍的《春光乍泄》。
原来一开始拿错了剧本。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书房的窗户看出去昏昏沉沉,像是把整个秋季一连串烧下去,烧出一片海,日落时分将要淹没他们的房间。
正确的剧本里他会不会是一条鱼。


“小白,下周日晚上有空吗?八点。”
“下周日?”
“平安夜,想约你去酒吧,反正我周日晚不调酒。”
白敬亭把手里一摞书摆上书架的一格,一时没接话。
直到刘昊然吃完最后一口苹果,把苹果核儿抛进垃圾桶,才听见他说:“那么远之后的事啊,我还没想好。”



*

平安夜那天白敬亭如约而至。
他没有等,径直找了吧台服务员,问她刘昊然在不在。
她说他昨天就辞职了,好像是今天的飞机,这会儿差不多该到伦敦了。
白敬亭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无可奈何又觉得好笑。
“他留了东西给我?”
“留了,”她把信封递过去,对他肯定的语气挺好奇,“你俩这是玩儿什么呢?抗日谍战片?”
“谍战就好了,就怕这是文艺片。”
他摆摆手,出了酒吧,拆开信封。
――出乎意料地,还好不是张手绘登机牌。


刘昊然只给他留了张字条。
白敬亭叹了口气,越想越好笑,后来索性坐在酒吧外露天的座椅上笑出声。
他想,其实是张登机牌也可以,大不了陪他演电影。



*

“那么远之后的事啊,我还没想好。”


刘昊然坐在地板上,抬头盯着他看。
白敬亭这话说得欠揍,而说这话时微微晃着脑袋,大概是昨天没洗头,从刘昊然的角度看有些油,他的食指划过十几本一排的书背,慢条斯理得心不在焉。


操。
真想用他的头发弄脏自己的手。


刘昊然站起身甚至想去吻他,一条腿撞倒了一摞书。
小腿内侧轻微地疼。
嘴唇上有轻微的咸。
又好像是干涩的甜。


“你刚刚问我的那张碟,”白敬亭半靠着书架,保持被接吻的姿势没动,“其实那么久之前的事,我记不清了。”
刘昊然突然想到小白肯定看过《重庆森林》。
就在他们认识的那天晚上,他说,人是会变的,今天喜欢草莓,明天可以喜欢别的。
明明就是台词。
他那时候失恋,应该看过好几遍。
“那……”那刚才的事你可以当作没发生。
“我也喜欢娄烨。”
刘昊然觉得这一刻白敬亭的眼睛亮得很铺张,亮得肆无忌惮。
是引诱他放纵的呈堂证供。


涨潮了。
一浪一浪打出重叠的肉感,夹带着滚烫的润湿的触感,一呼一吸里有海藻的腥甜。
食指划过他脊背的时候,克制而燥热,像是清点一排书的本数。
再一本一本的烧成灰。
日头落了,没人有空开灯。
他一时分不清这是如鱼得水的畅快,抑或溺水濒死的窒息感。


潮水漫过了整个房间。
“平安夜你会去吗?”
“电影是电影啊。”白敬亭想嘲他无聊,又不忍心,“我会去的。”
怎么像是通过了一个剧本备案。



*

你最好买很多很多茄汁青鱼的罐头,吃出豆豉味的那一天,就是我回来了。
回见:)

*



〔看完的话,谢谢你啦

〔有天翻以前给王家卫电影写的影评,突然想写个故事玩儿,然后就写了这个,有的梗和意象关于重庆森林和春光乍泄,但没看过也无所谓啦

〔带娄导出镜则是个人喜好,虽然确实他俩都喜欢娄烨

〔第一句是歌词,MLA的一首歌

〔电影是电影,不过有人能陪着发疯真的很好


*  行文非常私人的一篇,没怎么克制自己。
*  所以喜不喜欢都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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